一首《歌唱二小放牛郎》,是上世紀多少中國人的回憶。
“牛兒還在山坡吃草,放牛的卻不知哪兒去了,不是他貪玩丟了牛……他的血染紅藍藍的天,秋風吹遍了每個村莊,它把這動人的故事傳揚,每一個村莊都含著眼淚,歌唱著二小放牛郎。”
幾乎每一個中國人,都知道少年抗日英雄王二小的故事,在小學課本上都見過,或多或少都還記得一些。
王二小的抗日故事,激勵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國少年;他雖然犧牲在日寇殘暴的槍鋒下,但他的故事還沒有結束。
王二小死后,他的幼年玩伴為他守墓59年時間。
王二小的故事,發生在1942年,抗日戰爭的后期,抗戰勝利前的倒數第二年。
10月25日,王二小與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史林山,表面是在山坡田野間放牛,實際是為村里的同志們站崗放哨。
當時王二小是抗日兒童團的團長,史林山也是兒童團的一員。他們正一邊悠哉游哉地放著牛,一邊在不經意間觀察著周邊山林的情況。
突然之間,遠處傳來驚鳥的聲音,及轟鳴有序的腳步聲,王二小迅速察覺出不對勁,這絕對是日寇來襲了。
王二小當機立斷,在沒見到大批日寇身影的情況下,喊史林山回村里送信。
王二小所在的村莊叫滾龍溝村,村子里駐扎著新華電臺、晉察冀日報等我黨重要部門。
新華電臺和晉察冀日報,大家都感到陌生,但說到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和人民日報,想必大家就清楚了,他們就是后者的前身。
史林山轉身往村子里跑,王二小在后面喊道:“送完信,你就跟組織一起轉移,不用管我,更不許單獨行動。”
史林山馬上停下腳步,一臉焦急,用很快的語速問:“二哥,那你怎么辦?”
王二小快速回復道:“不用管我,我自有打算,你先回去。”
史林山回村送信后,王二小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。他先把牛藏到地勢低、不易被發現的山溝里,防止被日寇禍害了;然后來到日寇必經之處的山坡上,裝作獨自在玩耍,其實是實時監視敵人的動向,防止日偽軍發現晉察冀日報社。
王二小,將生的希望給了史林山;獨留自己一個人,闖蕩著九死一生的龍潭虎穴。
送完信,想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的史林山,折返回來,尋找王二小。他回來的時候,剛好看到王二小,被一群日偽軍抓住。
史林山見自己再去沒有意義,便抹著眼淚離開,回村里幫忙轉移了。
為了給村里的同志們和鄉親們,爭取到足夠的轉移時間,王二小大著膽子跟日寇翻譯有說有笑的,帶著他們在山林里瞎轉兜圈子。
足足浪費了他們6個多小時,日寇指揮官數次向王二小發難,威脅他,要將他殺掉。王二小都是嘻嘻哈哈地糊弄過去,說就在前面,就在前面。
最后,估摸著鄉親們和同志們都轉移得差不多了,王二小就給日寇帶進八路軍早已設好的伏擊圈。
日寇發覺自己被一個小孩子騙了,當即要發難,卻被王二小先發制人,抱住一個日寇的腿,想將他推到懸崖上,同歸于盡。
但是那時的王二小,才13歲啊,現在中國初中生的年紀。即使是吃飽、發展好,力氣也大不到哪去。
何況是缺衣少食的抗日戰爭年代,所以瘦弱的王二小,只是抱動了那名敵人一下,就被身后一個怒吼著“八嘎”的敵人,拿起刺刀刺進他的身體,還殘忍地將他挑起,摔下二十多米高的懸崖。
看到王二小被殘忍殺害,在指揮官的一聲令下,眼里噙著淚水的戰士們,對走上絕路的日寇開槍,將其一舉殲滅。我軍此戰的傷亡,只有王二小一人。
當戰士們在懸崖下,找到王二小的尸體時,所有人都忍不住流下了難過的淚水。崖底的小河,也被染成了紅色。
當天晚上,王二小的遺體被戰士們,用大木耙抬出,舉行了簡單的葬禮儀式,埋在了一個大樹坑里。
由于當時的條件艱苦,也來不及做棺材,所以王二小的身上就蓋著一塊木板。
不遠處的西北戰地服務團,聽說了王二小的事跡,有詩人方冰專程到滾龍溝,向史林山詢問王二小犧牲的詳情,不久后就寫出了前文的《歌唱王二小》。
其實我們叫他王二小,不是那么準確的,1929年出生,1942年10月25日13歲犧牲的他,本名是閻富華,河北省淶源縣人。
閻富華在家中兄弟三人中,排行老二,又是村里的大哥孩子王,所以大家都稱呼他王二小,史林山當初也是這樣跟別人講述。
史林山是一個孤兒,同齡人里王二小對他最好,他也常跟在王二小后面,玩耍聽故事。
史林山怎么也沒想到,原以為是一次普通的報信任務,竟成兩人最后一次說話、最后一眼。
見到王二小遺體的史林山,感到天崩地裂,生活黯淡,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。自己相依為命的“二哥”,就這樣沒了。
王二小下葬后,史林山就在他的墓前暗暗發誓,自己一定要好好陪在二哥身邊。
59年時間里,逢年過節,閑暇時光,史林山都會來祭拜王二小,有時什么也不帶,就來看一看摸一摸;有時會帶王二小過去最好奇、卻沒喝過的酒,再加上幾斤“二哥”最愛的豬頭肉。
源于史林山隔三岔五地打理,所以王二小的墓碑非常整潔,墓地也是井井有條的。
1960年,滾龍溝村修建村史館,史林山主動請纓做村史館的講解員,為游客講解了王二小的英雄事跡。
為了做好這份工作,史林山專門自學了普通話,就是為了講好“二哥”的故事。
2015年9月3日,天安門廣場上,舉行了盛大的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,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的大閱兵儀式,史林山在抗戰老同志乘車方隊里,接受了全國人民、乃至全世界人民的檢閱。
當時的史林山已是86歲高齡,面對記者的采訪,他挺直著微駝的后背,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,才開口說:“駛過天安門廣場的那一刻,我的靈魂好像被觸動,我好像看見了13歲的二哥在微笑。”